第61节
??一则陈郡谢氏还有余威,二则谢三的嬷嬷陈氏确实有本事。 ??人家陈郡谢氏都咬牙不惜以嫡女为妾,鲁公府纵然再高高在上,也不能做得太过,那样谁都不好看,泥菩萨还有三分土性儿呢! ??是以,老太君这番软话加赐药就是要通过林妈妈的口传达小长房:别闹了,适可而止吧,谢三这事是二房的事,与你们再无关系。 ??林妈妈领了赏赐,福身告退。 ??于是庄良珍终于又可以歇十天半个月不用去请安了。 ??而此时此刻的她确实也是没有力气去请安的。 ??她昏死在良骁臂弯。 ??良骁又惊又慌,并不懂为何照着秘籍医书上行事还会伤了她。 ??好在林妈妈通晓女人方面的医术,立刻对庄良珍施救,经过了一通手忙脚乱,鸡飞狗跳,庄良珍醒了。林妈妈一脸严肃的走出内卧,对面色苍白的良骁福了福身。 ??良骁虽然很窘迫,却更担心庄良珍,忙问她如何了,用不用请太医? ??林妈妈轻咳一声,压低了嗓音道:“二爷,每个女人体质不同,有的女人就是天底下顶顶娇弱的花,看着比旁的都美,其实呢……禁不起风吹雨打,需得惜花之人百般垂怜,精心呵护……” ??良骁烦躁道:“你赶紧说重点吧!” ??林妈妈又轻咳一声,尴尬道:“二爷,你太猛了。” ??庄良珍看上去能窜能跳,还能吃,力气也比一般的女孩子大,其实她的身子虚的很,一旦刺激的太过,哪怕是快乐的事也能晕过去。 ??良骁面色又白了几分,于淡薄的光影中枯坐良久。 ??庄良珍从昏迷中苏醒,看上去并无虚弱的痕迹,甚至在丫鬟的伺候下照常沐浴更衣,然后肚子饿了要吃饭。 ??但良骁还是写了封拜帖请苏太医前来问了一趟平安脉。 ??苏太医捏着庄良珍的手腕子拧眉听了半晌,跟以前差不多,好像也没啥大问题,大约是近几日劳心劳力所致。 ??但为了谨慎起见,还是给庄良珍开了一副药效更明显的秘方。 ??良骁连连称谢,互相辞别之后脸上却无半分喜色,哪怕苏太医的诊断结果是珍珍并无大碍。 ??此前他是被吓懵了,现下冷静过来终于起了一丝怪异的疑惑。 ??他承认自己行事孟浪,但绝非粗暴之人,对她更是疼爱的紧,又怎会舍得伤了她。除了初出茅庐那几次,他一直很努力很努力的爱惜她,甚至越来越温柔,为何她却变得承受不住了? ??良骁虽未见识过其他女人,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木头,珍珍这个样子令他隐隐不安。 ??是以,那日良骁便安排人飞鸽传书远在大同的廖神医,想必廖神医很快就会为他揭开谜团。 ??他不相信珍珍的身体无缘无故就变得这样弱。 ??但在廖神医到来之前,小夫妻俩还算相敬如宾的相处着,尽管良骁觉得这个“宾”确实挺“冰”的。 ??这一日的良骁依然休沐,乃皇上格外恩准的,只有三大营和五军都督府才能享有这样的恩泽。 ??而庄良珍最不喜欢的日子便是良骁休沐,那代表一整天都要时不时的看见他,而他兴之所至时还会在白日里对她…… ??她并不喜欢,所幸一个月也就四五天,尚且能忍受。不过自从她在床上厥过去到现在,足足十五天,良骁除了偶尔会亲她额头,再没碰过她。 ??这让庄良珍有种不真实的幸福感,也因此不用再吃断香丸,气色看上去好了很多。 ??良骁渐渐摸出了一点规律,他越是碰她碰的频繁,譬如她晕倒那次,她的气色就越来越差,即便没晕也是有气无力的躺在他怀里,但若不再碰她了,她仿佛又活过来,香雪般的粉腮也会渐渐有些许血气。 ??像是受了诅咒般,他望着近在迟尺的她,不安而无措。 ??早膳过后,她含蓄的提醒他:谢三的事我帮你解决了,现在该轮到你帮我了。 ??良骁点点头应着,目光始终未曾在她脸上移开,她不解的抬起眼睫,他伸手拨了拨她额头毛绒绒的碎发。 ??如此,小长房还算是温馨吧,不管真情假意,相敬如宾总比吵吵闹闹、男痴女怨来得安宁。 ??然而二房确是阴云压顶,自端午至今十几日过去,良二夫人九九八十一遍的经书还没抄完,而谢兰蓉一百八十一的经书同样也没抄完。 ??良二夫人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她却勾引了她的爱子,且不管她勾引了谁的爱子,勾引人这件事本身就不对,所以良二夫人要教她做人。 ??而她的母亲得知她即将成为鲁公府二房的贵妾之后,只顾着给菩萨上香,在她看来跟二房比跟长房有前途,这个愚蠢的内宅妇人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尽管谢兰蓉给她分析了无数遍。 ??但是只顾上香的母亲哪里知道她现在的凄惨处境,两个心腹丫鬟,一个被当场打死,另一个失足跌进湖里淹死,所以现在陪在她身边的是心慈的良二夫人亲自挑的两个大丫鬟柳琴和柳棋,有了这两个死丫头,她是连出门勾勾良骏,摇尾乞怜的机会也没了! ??谢兰蓉握着笔管的手不停发抖,贱婢庄良珍,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毒誓刚一发完,却见大敞的半人高的窗前站了个人,正是良骏。 ??谢兰蓉又惊又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发生这样的事,他一直沉默,至今也不曾给她使绊子,如今还亲自来看她……谢兰蓉于绝望中似乎又看见了一抹亮光! ??良骏看了她一会儿,以鞭柄挑起她下巴,言简意赅道:“出来。” ??☆、第062章 ??谢兰蓉抿了抿涂了一层口脂的小嘴巴,红艳艳的可爱,迈出房门前又悄悄拉低一点衣襟。春夏衣衫本就单薄,衣襟松散,如此一拉,锁骨立现。 ??殊不知良骏此行并非是要单独见她,身边还带着小厮登喜。 ??谢兰蓉暗暗道一句晦气,尽量无视登喜,对着良骏盈盈一拜,神情似惶恐又似委屈,眸中更似有泪光,这番作态,即使男人不爱她,断然也是舍不得对她发火的,更何况她还是个美人儿。 ??倘她歪心眼少一点,良骏其实还蛮喜欢,至少上起来不讨厌,但委实看不惯她这副惺惺作态,主要还是她作的不够完美,总是……好像……少了点什么? ??所以是少了什么呢? ??良骏烦躁的挥开这个问题,沉声道:“把那日的情况再说一遍,从你起身去追良骁至晕过去之间,一个细节都不准漏!” ??他唇角抿紧,一双眼睛漆黑如墨。 ??谢兰蓉心惊胆颤,哪里敢将自己花痴良骁的过程说清楚,那不是找死吗! ??但是在这个男人面前,她就像被剥光了般无可隐藏,只要稍微含糊其辞、避重就轻就会被识破,更别提撒谎。 ??谢兰蓉面色白一阵红一阵,结结巴巴的和盘托出,压根就不敢抬头看良骏。 ??良骏拧眉沉吟。 ??是谁与庄良珍里应外合? ??只她一人绝不可能做的这般周密,游廊那段路,随时可能有仆妇经过,可她诱惑他的那段时间偏偏就安静极了,连值房也没个吭气的。 ??世上哪来那么多巧合,太巧的巧合就一定有鬼! ??是以,究竟是哪个吃里扒外的奴才,竟敢与她里因外和陷害他! ??良骏揪出那个人的决心已经大大超过了最初的愤怒。 ??毕竟庄良珍人在那里,逃不掉,弄她不过是迟早的事。 ??也不是没怀疑过良骁,然而……没有证据。 ??谢兰蓉偷偷睃了良骏一眼,他垂着眼皮,不知在想什么,明明一副出神的模样,却无比敏锐的察觉了她的目光,倏然抬眸看向她,差点把她吓尿了。 ??此前就说了谢兰蓉不是不喜欢良骏,而是此人实在太吓人了,在他眼面前,她根本无法顺畅的施展才能。 ??再说说良二夫人吧,原来的一盘好棋现在烂的不成样子。 ??但其实还是能挽救一下的,她在想如何说服丽惠郡主接受谢兰蓉为贵妾。 ??这听起来似乎是天方夜谭。 ??哪有女人愿意接受夫君纳一个比自己美又出身高贵的妾?且还是贵妾! ??高贵的贵妾将来是可以扶正的! ??这也是当初良骏为何想要纳位卑的“表妹”庄良珍为贵妾的原因。他知道这种心思不能开口,开口就是罪,先把人弄到手再说,以后有机会再扶正,当然那时他满脑子都是先得人,也并不是非要扶正不可,但并不能否认潜意识里就是这么想的,他确实憧憬了某些东西,即便还不能确认对她的兴趣能持续多久。 ??关于良骏的心机这里暂且先不提,且说良二夫人还真的说服了丽惠郡主。 ??事发后她就开始处置谢兰蓉,而这样的处置最终也确实挽留住了丽惠郡主。 ??单从表面上来看这样的处置也还算温和,除了罚谢兰蓉抄写经书思过,其他方面倒也没甚么改变,譬如每月新衣裙和胭脂水粉补贴,还有水果茶点等等,不敢说比得上良婷婉,至少比良念柔强数倍,也算给足了陈郡谢氏颜面。 ??然而谢兰蓉并不知自己其实每月花销比良婷婉还要多,别的不算,只那每隔五日添加在她茶水和饮食中的苗疆绝育药粉一小撮便值百两金。 ??这可是当年良婷安专享的待遇,谢兰蓉若是知晓自己能与鲁公府的嫡出大姑娘,太子的心上人,享受了同一个待遇,心中不知要作何感想。 ??话说那日良骏问话谢兰蓉,自她的住处回去之后又在书房关了半日,良二夫人便命人做了几样点心摆在攒盒,亲自去书房看他。 ??孩子受了委屈,做娘的心里比谁都难过。 ??尽管良骏看上去神色如常。 ??难为他了,居然还这么淡定。 ??殊不知良骏正在批公文,最近衙门上的事进展顺利,他确实蛮开心的,暂且将弄乱他心神的小蝴蝶放置一边,主要是生她气也没用,直接弄死才过瘾! ??良二夫人安慰他:“好孩子,你且先往好处想,譬如谢兰蓉至少比庄良珍强啊,想当初若非我百般阻挠,你就要被庄良珍那贱婢赖上了,想想她,你再想想谢兰蓉,是不是很幸运啊?” ??良骏的神情渐渐僵硬。 ??怎么样?是不是很恐怖?良二夫人柔声道:“你是男孩子,长大了,有些话阿娘不好与你明说,不过呀,请你相信我,谢兰蓉一定会是个不错的暖床,你用着开心就好,其他一切交给阿娘来解决。至于庄良珍,阿娘会让她生不如死,卖进窑子里都是便宜她了,你放心吧,我不会放过她。” ??“娘,你在胡说什么。无论是庄良珍还是谢兰蓉,我都会自己解决,此事你就不要再管了。”良骏的好心情全然没了。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从一开始母亲就不要插手! ??良二夫人拧了拧眉,沉默片刻,方才迟疑道:“你这是何意,难道你真喜欢她?” ??良骏一怔,生平头一回结巴:“怎……怎么可能?” ??良二夫人瞠目结舌,压低了声音尖叫:“混账!你疯了吗?!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她!谢兰蓉已经被我喂了绝育的药,即便华佗在世也不可能生的出孩子,你喜欢她干什么?” ??☆、第063章 ??你说什么? ??绝育的药? ??良骏目瞪口呆望着良二夫人。 ??事实上谢兰蓉仅凭美貌还不足以挑起这个男人的恻隐之心,他难过的是……自己的母亲是如此的狠绝。 ??对谢兰蓉尚且如此,那么对庄良珍呢?他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