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反派黑化前 第9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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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湫十微微踮脚,亲了亲他冷白似霜的颈侧,低声道:“哥哥,我去走天道。” ??鲛鱼一族,天生的好嗓音,宋湫十的声音本很好听,此时刻意温存,声音绵柔,每一个字,每一个细小的音节都是甜的,撒娇似的哼求。 ??要不说,宋湫十在他这,想得逞一回,便能得逞一回,从没有落败的时候。 ??一个存心纵着,一个刻意勾着。 ??秦冬霖看着眼前的人,芙蓉似的脸,眼中的浓墨一点点四散开。 ??湫十见他手背上漫出的细细黛色,弯着眼得意地笑,她见面上绷得无动于衷,不动声色的样子,又小鸟似的啄了啄他干脆利落的下巴,一声声问:“好不好?” ??她花瓣似的唇温热,他的体温却偏低,常年清清冷冷,玉石般的温度,她亲一下,便转移阵地,眼神最终落到他形状优美的唇上。 ??秦冬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霜雪之色隐有决堤之势。 ??湫十亲了亲他的唇,眼里雾气氤氲,水蒙蒙的一片,她低低落落地哼:“让我去,好不好?” ??再好听不过的字眼,落在秦冬霖耳里,实在跟私狱里的严刑逼供没什么分别。 ??他重重地闭了下眼,扼着她的腰身往上提了提。 ??旖旎的气氛,几乎在顷刻间变得失控,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但即使闹成这样,秦冬霖也依旧是那个拥有强大自控力的秦冬霖,哪怕到最后,被她闹得,逼得节节败退,青筋突现,也没有松口。 ??夜里,月色似水,宋湫十躺在木屋的小楼里听风,看不远处成堆成堆的火点,将大半个背影留给门外的人。 ??秦冬霖摁了摁隐隐作痛的眉心,大步流星走过去,将人从床上拎起来,牵着往外走。 ??“做什么?”宋湫十连声问:“去哪里啊?” ??秦冬霖在屋外的小亭里落座,桌上,摆着早间才对弈过的黑白棋盒,半空中,悬着个皎月棋盘。 ??“赢了我。”秦冬霖道:“让你去。” ??她顿时来了兴致,眼睛亮起来,问:“真赢还是假赢?秦少君放不放水?” ??这个人,在对弈之前,能将放水两个字说得如此顺理成章,理直气壮。 ??秦冬霖想,他这辈子,下辈子,怕是再遇不到第二个。 ??宋湫十琴意不可小觑,认起真来,可谓将难缠这个字眼发挥得淋漓尽致。一盘棋,从天黑下到了天明。 ??秦冬霖开始不动声色放水。 ??湫十看了他一眼,再看他一眼,视线落在他修长瘦削的指骨上,肉眼可见的心不在焉起来。 ??她想,这样好看的一双手,仿佛天生就是为执剑而生,有一天,再不碰剑,是怎样的情形。 ??对剑修来说,对那样骄傲的秦冬霖来说,比死了都难过吧。 ??两相胶着的时候,一方主帅突然走神,秦冬霖看着她歪七竖八落下的子,忍耐般的吸了一口气,长指点了点桌沿边,问:“不是才吵着要当君主?” ??她这是想当的样子? ??换一件漂亮的衣裳都能让她比这兴致高昂。 ??秦冬霖木着脸将人抱回榻上的时候,她咕噜一下滚到了最里侧,小小的一团,没多久就闭上了眼。 ??吸收前世琴意期间,确实会变得嗜睡一些。 ??秦冬霖看着看着,将她捞在床头躺着,顾忌着她睡觉时大得令人发指的公主脾气,动作刻意放轻。 ??他指腹摩挲着她一片静好的眉眼,半晌,倾身抵了抵她的额,心想,就这点哼哼唧唧的出息,还想着走天道。 ??“疼不死你。”良久,秦冬霖垂着眼,替娇生惯养,下个棋还得让人放水的人鱼公主掖了掖被角。 ??第88章 身死(双更合一) ??镇压着剑冢的剑道被取之后,剑冢的天气在短短几天内经历了四季轮回,前两日还是艳阳高照,晴空万里,这两日就已经是秋风扫地,枝零叶落的景象,雨下一场歇一场,一场寒过一场。 ??不过短短三五日,内圈的那个小湖湖面上,甚至都结出了薄薄一层冰,凝起了雾似的霜花。 ??天气反常,瘴气也开始作乱。 ??那些才醒过来不久,前世位居中正十二司和长老院官署的人便担下了这个担子,四处分散着驱散瘴气,出手威慑地底下那些未曾死绝的存在,但没过几日,游云挠着脑袋进来禀报进展的时候,颇有些烦恼。 ??“……帝陵开启,瘴气全部跑到内圈中心作乱,那里人多,我们还得藏匿身形气息,出手十分不方便,只能用些温和的手段驱逐,可这些东西绵绵未绝,见我们束手束脚,便知有顾虑,专往人多的地方去。”游云站得笔直,说话跟背书似的,一听就知道来时斟酌了许多遍,“君主,聚集过来的人太多了,剑冢底下虽然有压制,可血虫这种东西实在危险狡诈,他们没这方面的提防,又都还是些未长成的小孩子,我们怕有人着道,将这东西带回四洲。” ??“不必担心这些。”淞远见秦冬霖不想说话,便开口解释:“君主当年血洗那些世家的时候,就曾留有后手,血虫难缠不假,可本质是专为汲取世界树力量而生的东西,没什么攻击性,除却那两条已经得逞的血虫,其余不足为惧。” ??游云松了一口气,他们确实被血虫害惨,也吓怕了。 ??“不过人确实是有些多。”淞远回身,看向秦冬霖,道:“四洲每回开启中州之门,都是三年为期,可今日不如往日,他们继续待下去,可能不妥。” ??游云看向淞远的目光,顿时充满钦佩。 ??他这次来,想说的就是这个,可话临到嘴边,实在不知道怎么说。 ??最令人发愁的一点,是他们中州的君主和帝后,如今是四洲那边的人,谁也不知道他们更亲近哪边。 ??秦冬霖闭目沉吟半晌,道:“帝陵会在天道现世之前关闭,届时,你们将他们送入连接中州和鹿原的天悬道,同时制造异象,提醒守在结界外的人,让他们提前接人。” ??游云面色一喜:“君主和帝后会留在中州?” ??秦冬霖摇头,声线冷冽:“承载天命后,我们便返回四洲。” ??游云提步离开之后,秦冬霖对坐在另一边的淞远道:“中州苏醒,事宜诸多,我与湫十无法久留,这边,都要麻烦你。” ??淞远脸上清润的笑凝滞了一瞬,他扶了扶额心,道:“你知道,我实在不喜欢管这些……你们的身份,时间长了,四洲那边瞒也瞒不住的。中州百废待兴,许多事情都要你们亲自处理。” ??“你们就算要走,也别停留太久。” ??“不久。”秦冬霖没将淞远当臣下,说起话来,也随意一些,“回去成个亲。” ??淞远愣了一下,又很快反应过来:“也是,你们如今,还未成婚呢。” ??他笑起来,拍了下秦冬霖的肩头,道:“行啊,提前恭喜了。” ??“让醒来的人老老实实待着,别想着往四洲地界跑。”提起成婚,秦冬霖也难得的现出些笑意,他看向淞远,道:“届时,带着皎皎来玩。” ??===== ??剑冢的地底,是一个被挖空了的巨大巢穴,说是巢穴也不妥帖,因为它更像一个望不到边际的囚笼,暗无天日,腥臭无比。 ??目光所至,是尸山血海,白骨成堆,还有很多幽怨的,不成人样的魂灵。那些魂灵有的长着一张像模像样的人脸,脊背却诡异的近乎垂直的弯着,一双双弯曲的,不断蠕动的手掌从折断的脊背中生长出来,用尽全力的动作,像是要最后抓住些什么。 ??还有的魂灵脸上挂着一条条的血线,浑身都是破裂的,像一团团碎肉黏合着缝在一起,勉强拼成了一个人样。 ??无数条蕴含着五行镇压之力的锁链从四面八方,各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横穿整片空间,将那些人一个不落贯穿,刺进胸膛。从高处看,那些挣动的人影,就像是铁签子上传着的肉串。 ??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世界树树灵现身的时候,就像是滚热的油锅里滴下了一颗水珠,噼里啪啦一路炸开。这里的人,不论是睁着眼的还是没睁眼的,都嚯的抬起了头,目光落在那株青翠欲滴,生机浓郁得化不开的小树上,脸上出现了一种狂热的,几乎沉醉的癫狂神情。 ??他们一躁动,那些粗壮的锁链便绷直了,上面雷弧闪动,光芒大作,流水一样蜿蜒进了那些魂灵体内,凄厉的惨嚎声骤起。 ??树灵背着手,长衣广袖,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风姿,与此地格格不入。 ??它站在一块突起的长石阶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幕,触及到那些怨恨的,贪婪的,恨不得扑上来置它于死地的眼神,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该叹息,还是该怒骂。 ??最终,也只是深深的沉默。 ??半晌,树灵看向奄奄一息,红线散作一团,眼皮耷拉着的星冕,有些疑惑似地开口:“怎么还不来。” ??这话,自然不是跟星冕说的,但后者听见下面铺天盖地,搅动不休的声浪,他手指微微动了下,渐渐转醒。 ??感受着身体的状态,星冕像是意识到什么,想撑着手掌坐得端正些,可掌心才触到地面,便松散的化作了一团杂乱的红线。 ??他看着那团红线,突然就想起了从前,他第一次见宋玲珑时,也是同样的弱小,无助,家人死在眼前,他在墙角的过道里死死地蹲着,身上罩着一件并不稳定的遮蔽气息的法宝,浑身僵硬,绷得跟石头一样。 ??那群趾高气昂的门派弟子没能发现他,宋玲珑却一下子感应到了他的气息。 ??她将他从裂缝里连哄带骗牵出来,温声细语跟他说话,眼睛弯着,要多耐心有多耐心。 ??那一抹笑,他一记,就记到了现在。 ??人如蜉蝣,朝生暮死,回望他一生,经历大风大浪,也曾高高在上,俯视众生,临死,却回到了最不愿回顾的状态。 ??“在等,秦侑回吗?”星冕眼珠子费力地动了动,问世界树。 ??那样长久的岁月,世界树从枯败到重焕生机,耳边只有这么一个活人,世界树对他,也还算有两分耐心。 ??“是。在你彻底消散之前,他要见你一面。”世界树见他实在挪得费劲,于是弯腰帮了他一把,将他摆得端端正正,这样,等他闭上眼睛时,姿态也不算难看。 ??“多谢。”星冕扯了下嘴角,说得很客气,唯一没有破碎的双瞳中,全是灰白的死气,从前时时刻刻藏着的阴翳之色随着生命走到尽头,也越来越淡,取而代之的是如释重负的解脱之意。 ??自从上次妖月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走了之后,他就是这副样子了。 ??唯一支撑着的信念坍塌,面对着痛苦的,一眼望不到头的无边岁月,突然之间,就没有再走下去的心思和想法。 ??恰好,这具身体里最后一点灵力,也要被吸干了。 ??尘归尘,土归土,一切都该回到宿命原本的面貌。 ??挺好。 ??世界树看着他微扬的唇角,想,这人不想活了之后,真是无所畏惧。听到秦侑回要来,都能坦然面对,看不出什么惧怕之意,像是全然忘了上次相见,被打得鼻青脸肿没了半条命的情形一样。 ??地底环境不好,那些魂灵的眼神若是能化为刀,早将树灵扎了个对穿。半个时辰,一个时辰过去,树灵从慈眉善目,温和无害的笑脸,到背着手来回走动,眉头紧锁,要不是曾有愧于人,现在又有求于人,它早拂袖而去了。 ??秦冬霖悄无声息出现在长石阶梯上时,整个地底,狂热的声浪像是被扼住了咽喉般蓦的停歇了一瞬。 ??能被大动干戈囚于地底的魂灵,生前大多是威风八面的人物,世家的掌权者,门派的山主,长老,甚至同样有在中州为臣,任官职的人物。他们对突然出现的这个人,这股气息,再熟悉不过,甚至已到了铭心刻骨的程度。 ??当年,就是这道颀长的身影,顶着张谪仙般的面孔,手执婆娑剑,无视任何求饶和保证,面无表情将他们肉身钉杀在天祭台下,又将他们因为绑定了血虫而变得格外顽强的神识抽出,投入剑冢,永生永世镇压。 ??秦侑回,他竟还活着! ??因为帝陵现世而躁动起来的地底私狱陡然陷入死一样的寂静里。 ??树灵起身,有些恼怒似的抬眼,抬手布置了个结界,压低了声音道:“你自己算算,从你点燃线香到现在,多长时间过去了,一个半时辰了!” ??它重重地重复:“我在这种地方,待了一个半时辰!” ??姗姗来迟的男人丝毫不觉得有什么,眉梢眼尾,风情潋滟,清绝无双,一副吃饱餍足的散漫模样,树灵看了两眼,迟疑的止住了话,问:“你做什么去了?我记得这一世,你们尚未成婚吧。” ??秦侑回是怎样清冷守礼的性情,是人都看得出来。婚前破戒这样的事,实在没办法跟他扯上干系。 ??“宋湫十犯困,不想来,闹得慌。” ??秦冬霖言简意赅解释了一句,又道:“没成婚,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