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交换眼睛【3】

“原形，我们什么时候遇到？我们第一次说话是什么时候？”
  “不记得了，而且脑子也没什么印象，但是和你在一起，似乎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就像我为什么是妈妈的孩子，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一样，谁也解释不了。”
  原形躺在床上，迷离的目光盯着天花板。他紧挨着原形身侧，漆黑的脸上，除了一张一合的嘴巴，什么也看不见。
  “原形，我想看见阳光，我想看看白天。”
  “啊，白天啊！”原形惊讶，“不行呐，白天我要学习，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他翻了个身，心愈发的焦躁起来。
  对白天的渴望，从来都没想如此刻这般强烈。
  他的脑子里又浮现流水飘散的身体，惊恐便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将他层层包裹住，令他喘不过气来。他想逃离，想摆脱，可黑暗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他捂着眼睛，身体瑟瑟发抖着。
  他真应该听子夜的话，不要去看，可还是禁不住好奇了。有人说好奇如魔鬼，对于他来说，好奇成为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好了，明天是星期天，不需要上学，我今天早点睡，眼睛借给你10个小时。”原形漫不经心地说着，话刚落定，原形抠下眼珠摸索着塞进他黑漆漆的眼眶里。
  光明如期而至。
  可却没有了当初的兴奋。
  他又下楼。因为除了下楼找朋友，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虽然现在只剩下子夜。也许他应该再结交其他的朋友，可这种心情却不是那么迫切。
  见到子夜，他正坐在天桥上，月光浑浊，星光很暗，就连亮如昼日的霓虹灯也斑斑驳驳。
  他顺势坐在子夜身边，拔出一根烟递给子夜。子夜瞥了一眼，接住，打火，吸了一口。久久，子夜弹掉烟灰，眸光变得深邃不已。
  “在想什么？”
  “很多。”
  “打个比方。”
  “我是不是也要有所追求，比如永久的眼睛！”子夜随口答道。
  他夹着烟的手指抽紧，旋即平复。狠狠地吸了一口烟，任由尼古丁的香气在口腔和鼻子里来回穿梭，他希望尼古丁的麻醉，能让他忘掉短暂的恐惧。
  那就是，失去朋友的恐惧，现在的子夜是最后一个可以在黑夜里陪他聊天的人。
  “你不怕被诅咒？就算愿望实现，你也会付出代价，万一是和锋芒一样的代价呢？”
  子夜低头苦笑。
  他用尽力气将烟吸尽，再扔到天桥下。
  “你以为这个世界上的事情，真的能十全十美吗？如果生活能如你所愿，人还有追去下去的理由吗？”子夜意味深长地说，“就是因为难以追求，所以它才有令人疯狂的诱惑力！”
  夜间没有彩虹，烟花虽美，转瞬就是黑暗。
  能留得住的，永远都不是最美的。而能轻易实现的梦想，永远都不是你最想要的。
  “你决定好了？”
  “是的，所以今天我是来向你道别！”子夜拍了拍他的肩膀。
  力道很大，以至于他的肩不由自主地向下倾斜。
  然后，子夜转身，双手插进口袋里，随着来来往往的人流，消失在绚丽的霓虹灯下。
  长久的错愕之后，他背过身子，泪水在这一秒，决了堤。
  从今往后，他是不是再也没有可以说话的朋友了？